桑婪诗两首

马尔

《物哀》

曾经我以为，物体是幸运的
它们超越了生的痛苦，也避免了死的悲戚
直到这一刻，屋内吞吐流水的管子感到艰难
追赶时间的钟最终失败
伟大的幽灵栖居的电子书看见虚无
曾经我以为不朽偏爱这些静默的物体
它们诞生时的靓丽动人，使我自惭形秽
它们甚至可能，即便磨损，获得永久真切的感情
直到这一刻，一根隐形钉落入沙发的缝隙
在手指的搜寻下一次次跌落更深
隐藏起它的光泽，它的锋利，它的孤傲
它不停下坠，誓不回头
正如我试图离开人群，进入森林和原野
死亡、消失，这个深渊黑暗的底部——
因此我会找到它
顺着生命独一的藤脉
人群也是这样找到我


2018.9.27


《慰藉》

我绝世仅有的珍重的指纹
被迫接受了屏幕形式主义的亲吻
而我不甘心，一天就这样结束
闲荡，突然的决定
以内心欣喜的方式
完成上次未竟的路程
更茂盛的树叶，更幽深的小河
进入静谧的城中村
进入交错、平行的美！
他们正用干草制造烟雾
正背负青翠的香葱走向未来
他们种植甘蔗，木瓜，菠萝，芭蕉
在门前养长春花和薄荷
让绿萝爬到大树上
他们在院子里摘枇杷，唤白色的鸡
催促它们像催促自己的孩子
他们亲手建造居住的房屋和庙宇
修补轮胎的裂缝
他们敬仰祖先，奉他们为神明
他们有绿色的池塘，水边修了一排鱼屋
他们屋旁是竹林
他们将一棵榕树养了一百年
他们的芳邻是遍地野生的花
他们的访客是无边的寂静
一个孩子尖叫着跌倒又自己爬起来奔跑
我看着，望着
太阳已在村庄后藏起锋芒


2018.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