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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尼斯的诗(4首)

麦克尼斯的诗(4首)
杨宪益 译



麦克尼斯
杨宪益 译

房子忽变华绚,大的突出的窗
生出雪的细卵,上贴着红玫瑰,
没有声音,是并行着,而又矛盾。
世界比我们所想象还要突然。

比我们所想象还要荒谬杂乱。
无可矫正的繁复。我剥开分析
一个橘子,吐出橘核,而感觉到

一切事物无常的迷醉的感觉。
火吐着焰,带着轻响,因为世界
是比人所想象还要侮慢放佚。
在舌上,在耳中,在眼中,在手中。
雪与玫瑰之间的,不只是玻璃。


石凝
麦克尼斯
杨宪益 译

足踝上有借来的羽翼,
手中提着石凝的僵死,
这猛士就走进了大堂,
堂上的人都抬起头望,
他们的呼吸一时凝止,
堂上再没有窜动践踏的声响。

正是如此,当朋友来时,
留下一本借的书或花,
而离开,生死都不相关,
你也好像是死去一般,
你也不敢去翻那本书的铅页,或触动那些花,
那些暗中凝止的年华。

闭上你的眼睛
你眼睫下有许多太阳,
或看那屋中的镜子里,
你可以看见无数眼睛,
人们古代的笑,用剪刀裁下,藏在镜子里的。

晴天,阴天,他总来会我,
豪放的猛士提着魔头,
我在那里听见那中止死火的太阳,不住的啾啾。
或者那昏黄的天色,是患病症人的短褐,
令人觉得大地环绕那变暗的衣褠,如一癫狂的灯蛾。


苦行者
麦克尼斯
杨宪益 译

苦行者站在柱顶
只有一个孤柱。
他已站了这许久,
身体变成石铸。
只有他的眼睛还
远远望着大荒,
那里从不有人来,
世界一片茫茫。

他闭上他的眼睛,
梦里还是站着。
在他头颈的四周,
有绳子的感觉。
刽子手正数着,
从一要数到十。
数到九他又觉得,
眼睛没有化石。

苦行者站在柱顶,
石柱有了两个,
一个年青人在空中,
站在他的对过,
雪白的希腊神像,
充满自信娇态。
卷发站在屋棱上,
双眼看着世界。



一个死在战争里的人
麦克尼斯
杨宪益 译

比标准时间晚五点钟。
铁鹫来过,又遁去无踪。
荒淫的城,同它的琐碎,很快烧尽。圣诞树没有圣灵,无用的树。
他生地是一南方小城
在白垩的山边睡沉沉。
只是在远处才能看见白垩的马,还是扬起右蹄。石里的海绵,早已成了灰。
他们常常说,这个少年
如运气好,能走得很远。
运气是菩提树同梨树谢着的花。运气是数着花蕊,是鸟翼的闪光,是一红球滚过一大片平地,落到乌有的囊里,可是同时也有奈何,一条宽广的水,在那里事业终了。
二十三岁,在寂寂世间
他还未偿了他的夙愿。
因人生起处虽宽,越升高越狭窄,在山顶,祭师持着刀。奇怪,夜晚十点钟是这里早晨三点钟。在美洲永不觉得的五点钟,祭师卷起他的袖子。
我还没有上床睡觉,
他已睡着,他已经死了。
也没有鼓声,也没用雷声,只有粉笔在黑板上发出细响。一地积雪里的一片雪花,花白与等号间的零。一本无人再打开的书里的一朵压起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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