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S. 托马斯集外集诗选 得一忘二 译

鱼丸子

《农民》

如今，每个人都问，这世界
会变成什么，当人们背离上帝的阳光，
看着无尽的黑夜，没有月亮，
没有星星，惟有它们不变的色调
压抑心智。而人人沉默；
甚至那些聪明人的能耐
也只够给那幽暗的神秘贴个标签，
听任灵魂被它死一样的细绳捆牢。
但是你，我的朋友，和你安宁的羊群，
在山上，在草野，不懈地与不仁的
大地抗争，——你扎根于此，得以
免遭黑暗大海般不可克服的威胁，
除了大地，还能有什么
可以让人类保持永恒的新鲜？
                   1950年



《比例》

走在广阔的大地上，在广阔的蓝天下，
他看着大自然，而不用肉眼。
有何差异？若是种类不同，
看一种生灵，你用心灵看哪里？
或者不同仅在于程度？
他看到树想到木料，
你看到美，上帝静脉凸起的手
举起，祝福那被鄙视的草地？
                1954年


《农妇》

她们并不漂亮，并非美若天仙，
尽管仙女们呼唤你们，
把这些年轻的女人娶回家，
在高地农场，云朵的
灰墙下，时间沦陷在野外，
碎石间的草从未因为春去
秋来而改变其尖锐的调子。

走过他们身边时，我看到过
他们傻笑，牙没了，忙着一窝
猫、一窝鸡，他们的嗓音刺耳，
用牛的语言唤着小牛，从灯芯草、
羊吃草和粗苔藓的混合草料处抬头。

脸颊蜡黄，头发是乌鸦的翅膀，
覆盖着眉毛被弄脏的牛皮纸；
他们两腿通红，满是荆棘刺扎的
伤疤以及苍蝇的叮痕，
整日修修补补、挤奶、烤饼，
忍受着没完没了的孤独之痛，
直到你们在暮色苍茫中回来，
接着忍受你们的阴郁。仙女
也会怒气冲冲离你们而去；
这些粗人会一直留下，
不顾霜雪，不论风雨，
守着你们的床，给你们安慰。


《室内》

和你一道走出去，这不难，
走进田野，鸟儿不会对我的无知
说三道四，花儿盛开却并无
想法，只是宣示上帝的存在。

我的内心，仍然要应付陈年的
问题：眼光从那经书里慰藉人心的
言词上转开，便面对着
那些骄傲的神父和他们偏执的眼神。
                        1962年



《流放》

有一座小海湾，水的表面
皱缩，它的水沫
像节庆的蜜饯，那么令人喜悦。
他来到那儿，卖了所有的书，
以他空空的钱包活出
一种美德；漫长的三周时间，
以平俗的交谈作为清淡的饭食，
而夕阳如血，一日胜似一日。

女孩子的脸颊，靓丽逐日抽干；
她们的甜吻变得单调枯燥，
有着海风中的咸涩。到这个月底，
他将会把所有的波浪
编配给一个声部，随着巴黎
下水道的废报纸一同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