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尽头

白胖子沉默

【】

一个时段内，我看见众多的身影
从字迹上跌落
一次粗心的举动里，都有点担忧
疲倦的身影背后，倏忽显出陌生的面孔

我试着在遍积尘秽的街道漫步
临江的公园长椅上，坐着几对夫妻
急促地告别因季节转换带来的悲伤
身边的丛丛绿色，艰难里融化成线团

我接到逝去多年的父亲的电话，他的语腔近似
鲢鱼群聚时的颤动声，我耐心等雾气的山野清晰起来
古老的云层下，我体内的野兽驯服于欲望

白胖子沉默

【】

我嘲弄的仅是张怪物的脸，在远远的树皮后面
一个女人的古老存在着，一个败北的猎人
开花的紫荆，到了说明我头骨有婚约的星
消耗檵木和乌鸦意识里的石头
我清楚这里面的皱褶，和顺着斜坡的植物的蓬松
在每只小圆莲叶的头，我从不会预知
悲伤的反光

白胖子沉默

【】

靠近僰夷人居住区，这群没有信仰的家伙
他们随意在蛮荒的丛林，和对眼的女性荆棘上野合
那些远道而来的传教士
在充满腥味的空地，用角岩修建他们的教堂
几个毕摩在那等着荒年
“我们所知甚少”，植物葱绿的顶上
我们找着玩笑的父亲

白胖子沉默

【】

克拉苏堆满腐木的林场，你试着，在鳞次的光线中
找到球茎和一种气味的交集
初春了，果狸们开始活跃。从新开的菜地到巢穴
它们运输自己的膨胀

我想到这些天，我给自己制造的障碍物
一种水流的冷彻
我拒绝一个邻居烟雾里复苏的面孔，冒着木椅上刚起身时的热气

我注意到泛绿的水洼，一块楔形的谷地
被我的双手反复冻结的阴处，形容婚姻的规则
骤然翻转过来，而后我看见覆满嶙峋中房子的意念
我笨拙地穿回原有的织物--

白胖子沉默

【】

我们以后，像克拉苏原野一样，但没有那些暖色
曲音的背后，上面，是一段河流的距离
捂熟的鹌鹑蛋，冒出那些弱小的躯体
在我的面前，它跌跌撞撞蹚过砾石的路面
我看见码头是空荡的，而扩音器里
明显能听见是父亲的声响，随便就能让一个人分割
一小块的孤独。那些让你遗忘的人
正通过不同的街道往回走，但有意想不到的访客
从我们中间找到骑马的矮种人

白胖子沉默

【】

我选择放弃那条回家的路，雪集结却未落下
幽暗的檵木丛，有人用冰凉的语气问候
许多不同轮子的马车正四处散落
在经历一整天无用的劳作后，我们赶回这矮小的草棚
结满木瘤的叶榕树下，我体会到沉默
想想吧，碎石间总有透露的微亮
一次次地涌向两边需要编织的毛毯
而我们暂时享受的安静，被欲望盯住
从大堆羊毛织物里，一个木里的商人凸起在光线的窗户里
昨天，在木呷的某个旅馆房间
我看见我的同类，表达着一个整体碎片的声响

白胖子沉默

【】

在年复一年归纳的平坦中，天空有微小的光
横亘于两棵油松间
我是忽略了松针的精细，在岩石蚀刻的表面
一种羽毛般的纯净越发被松木的气味盖过

昨天父亲就在说，“从做爱的白鸦中，树的汁液扭结在一片野篙间
悲伤在提升着天气的厚度”
我们确然不是一个老人的薄暮啊
但他们在一堵石墙上起身，毒芹的叶子上
我的眼睛有点模糊

白胖子沉默

【】

一个空寂的小镇，我并不急着赶路
那属于悲伤的气息里，没有几页纸能栽满
几辆马车安静呆立
那和我外貌一致众多的堂兄弟
坐在松垮的扶手椅上，仿佛不存在回忆
在一段漫长的旅游后，我想到只是一个旧时代
母亲熟睡，成为别的温暖的物种

白胖子沉默

【】

上个月。有植物的小酒馆
我们一行人。在长满地衣的斑岩上
看见几只松鸡
正以潮湿的腿，把我们分成纸和蕨根

我们坐在一列货车上。古时候的拖箱
里面挤满着海狸，平原上的棕色兔子
我闻到那些用以酿酒的杨梅的味道
那些误认为是田野的小捆新鲜杂草上
小心地卷开的柔软树皮

白胖子沉默

【】

我回到自己的皮囊中，本来，我糅合的虫卵里
一只幼小的雕鸮，在一株拔掉的野草上
那次，就我们两个人
在马车受雨水清洗的路上，一些“拢”往我们身边的家人
调暗灯火。衣服的窸窣声里
我正好挑出“妻子”这个词

白胖子沉默

【】

我母亲是铅做的，水的记忆中
遗忘的只是竹叶的轻喇声
漫水湾的紫藤林，一路被缠绕的猫，或者是迷魂的生灵
父亲会在那个路口？我在一些他经过的窗户点着灯
一只白鸦的藏身之所，夜贴着毛皮
我母亲的手滑过我说的“现在”，一个乡野的静止和寂静的距离
我老在那儿。十年前，父亲走在他水下的路

白胖子沉默

【】

这一年如同结冰，在规划好的小镇
一个房间的阴影开始吊下来，我经常忘记放下的东西
闪现白天的碧绿。这不会有面镜子
突然显出后背，一家土耳其浴室
我的眼睛很久没被悲哀称重过，一丛脚豆树的花
散发乳状的光晕。一旦那些韧皮过了焦渴
母亲就念出新古基武士的预言。我学会捕鱼
用父亲的遗存的体味引向鱼的位置
没人迷恋那柔软的丝线，它仅仅把你拉向一座小山
我在那里看见许多柏树，一只接一只的乌鸦选择了寂静
之后我想到你怀孕了。我不能记起的是温度抬高的地表
家禽在死者的腋窝下冒着热气

白胖子沉默

【】

药物的柜台中，我感知到一种薄棺材的气味儿
在帕米尔，我喝下青稞酒就能过了萧索的苦寒地
那儿没有旅馆出租，而我想的是花岗岩的城墙上
那名叫伍德的女人，到了她父亲成年时的松林
就那个晚上，一个和尚走出了僧舍

白胖子沉默

【】

雪还不能在花椒树硬铁般的枝柯上保留
父亲过了去，西部边界一条铁路上
他凝视我，“这里有很老的一口水塘
我们适合在那里躺下”，其间，我回忆起
在弄弄坪的交易市场，我买下的软籽石榴，连同一个女孩
清凉的眼

房子建立在石头上，这时进来的人说
你有个妻子。我点烟，从小相岭那片冷意的坡顶
我想到衰老，那被父亲弄歪的柱梁

白胖子沉默

【】

我熟知这片山地，扎普小镇向南
茂密的草窝子里，一种寂静隐匿于斑鸠的足下
我见着那些与眼齐平的光线，减弱着菖蒲的气味

夏天的松树在一点点抽动，仿佛这个季节依然很快
它所陈设的支线，铺垫好主干
山鹬发出的沙沙声，交旋着一个鞑靼人与他人的闲聊

我的行李拖出了旅馆外，如果从驼背人补胎的那边望去
新生的老人代替在原先的位置，这似乎在另一种安慰里
一个僰夷女性展示的孕体，又会突兀消失
我朦胧认出一切，从这里到河的弯道

白胖子沉默

【】

在另一个矮弱的生物里，它在我这边
风一直在吹皱，它的毛皮总是对真实的仿造
不太可能的种族，在现场升起
“男人的眼泪如雨倾注”

对于一些人，酒馆是沉寂的
迅速翻出的是我们家里，珍存的乳胶
它的含量卷进蒲公英的绒毛
一个人长大，接着他用上防卫的骨头
于是山谷产生奇异的花朵，这片风景就向着屋顶
要成为我们的东西

我没有兄弟，树林汇聚幽灵
日常的生活总是用各种想象的方式去孤独
新的人口。接受的消息迟了
第三个季节的写生速本上
站在我身边的旧女友，她有多么坚硬的外表

白胖子沉默

【】

“传说，她的发髻环绕蒲葵”，稳定的步行里
雨在星星点点的山野，我和树的显著差别在于
我局限在我说的方言上

“我不是一个有来源的沙拉”，她好像在愤怒
松树间的风，在对开的衣领上微摆
我重新问到答案，（在草丛卤蛋的色彩里
我一直急速激起祖母的慈悲）
那些绿松酒，该在铁木的酒罐里发酵

我一再行至那有淀粉味的酒馆，“你早该释放她的身体了”
那凉拌的小黄瓜里，依然不能淋上香油
她舌上是消炎的苦瓜片

白胖子沉默

【】

剩下几片叶子，风推着
缓慢在故事的第一页，放出水罐空寂的声响

这是我要过的鱼的夜，冷热交界地
水漫上河谷
几只山鸡蜷缩起爪子，牢固的岩体上
失明的物种开始慢跑

古代的蝴蝶，映着“秘而不宣”的东西
从你妻子伸进樱桃树的器官里

白胖子沉默

【】

油松林猛地一颤，显然
那里不需要猜测，一种头上有角
无名的动物潜伏

那条发白的小径，在岩壁
细微的水流
绕过茅屋。你意识到
往事，被精致的语言罗织

那片称为“利依达”的山野
每一天，我们提炼的修饰学
按照各自的位置
用古代的白光，闪耀误入沼泽地的漂木

白胖子沉默

【】

那个月，我预指野鹤是你的一天
从逐渐消失的芦苇路
你父亲的酒罐。潜藏一个先民
语音尾词的重复

离打洛坪的山头又近了
那以远古翼龙命名的村寨
拿羽毛插在屋顶

你能确定树皮裹住的狼
在你手心的抚摸下
陷入早晨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