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bloom
幸福
幸福确实无法解释,
它到来的方式如一位浪子
在远方将资财挥霍耗尽
归返,跪倒在你脚下的灰尘上。
你怎能不原谅?
你举办盛筵庆祝
失而又得的,你拿出最精美的
衣服,你曾留着它为一个
不可想象的场合,这一夜你落泪,
明白了你未被离弃,
幸福保留了最极致的形式
单为你一人。
不,幸福是你从不知道的
叔叔,他驾驶一架单引擎飞机
降落绿茵覆盖的简易机场,一路搭便车
来到城镇,挨门逐户打听
直到下午三点左右他找到睡着的你
正如当你在陷于绝望的无情时刻
常常表现的样子。
它降临于单人小室里的修道士。
它降临于用桦条扫帚
清扫街道的女人,母亲
喝得烂醉如泥的孩子。
它降临于恋人,咬袜子的
狗,毒品贩子,编篮子的人,
和夜里码放胡萝卜罐头的
店员。
它甚至降临于松林泥炭地
终年树荫下的巨石,
降临于洒落开阔外海的雨,
和倦烦于盛酒的葡萄酒杯。
进食的人
坐于我对面桌子前的那个男人
正在吃酸乳。他的双眼,紧随
匙子的移动,每次它靠近他的脸
眼珠就短暂地向鼻部集中。时间,
和包括所有封邑在内的世界,
可能来到末日,如使徒约翰
所预言,然而这个
男人呢?如此完全地沉浸于
这个小盒子,盛有清凉而
甜美的食物,它不曾使任何动物
受苦,他正在用一柄
珍珠白色的塑料匙吃着。
醒着的人
他醒来时,房间已经
充满亮光,他的身体蜷曲
像当一块石头被某物移开后
骤然暴露的昆虫的幼虫。
工作。比上班钟点晚了
一个多小时了。不管它,他想。
他将毯子朝上拉遮住头。
他的皮肤和头发的气味
使他受不了。此刻他将双腿
向上挪了点,
前额垂下触到膝盖。
他的膝盖凉凉的。
出奇多的光线
射过毯子。他能够
轻易看见他的手。不够暗,
不是他所渴望的彻底的黑暗。
睡着的人
大雪花纷纷扬扬缓慢飘落,彼此
分离,像浩瀚辽阔的蓝色海域中
找不到伴侣的鲸鱼。
为何我想起那个睡于
华盛顿赛克勒博物馆外
草坡上的男人?
那是一个寒冷的
下午。毫无疑问,他趴在他所拥有的
全部东西上,腹部朝下,头别扭地
扭向右侧,嘴张着
无所顾忌。
他看上去
犹如一个睡着的孩子
仍穿着衣服睡在被子上,
或者像亚伯[1],残破之躯在兄长的脚边。
[1]亚伯,《圣经》中的人物,亚当和夏娃的次子,被其兄该隐所杀。
别
最后的祈祷已做完,
是时候该转身离开
棺材了,它平稳放在银色
架子上,其下是敞开的墓穴
闻起来像一块耙过的田地。
接着我听见一种似乎不是
人类所有的声音。它更像风
响于脱尽叶子的树林,或牛
低哞于远处的畜棚。我停下来,
一只手放在车顶上,
当那声音音调升高,然后
连缀为语言:别,别这样
对我!别,别……我们每个人
都站着未动,犹豫不决
是该留下,还是将她留在那里。
下午在麦克道威尔文艺营[1]
在一个刮风的夏日,衣着考究的
理事们占据了第一排座位
在黄白条纹的遮篷下。
他们为资金而作的努力已结束,
一段时间内这个庇护所是安稳的。
第二次手术后瘦了,你身穿
灰色夏装,我们八年前
买的,适合于天气暖和时的
重要场合。我的双手放在大腿上,
在刺绣有一面面镜子的
精棉布披巾底下,去年秋天在孟买
我们曾为它讲价钱,不知你的病。
我们身下的椅子腿在草坪上
戳出坑洼,太阳在盛大的云层中
时进时出,使空气充满
金色的光线,然后,就仿佛天空的
情绪变得沮丧,一切再次阴沉沉。
音乐和诗歌完毕后,我们走向小汽车。
我相信艺术的奇迹,但什么
奇迹能一直使你平安地待在我身边,
开车时调着收音机摸索着找
红袜棒球队最后关头的比赛?
[1]始建于1907年,由美国著名音乐家爱德华·亚历山大·麦克道威尔与他的夫人玛丽安·内文斯·麦克道威尔一同创建,是专门为艺术家提供进修创作的场所,位于新罕布什尔州彼得伯勒(Peterboroug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