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马

黑木头

木头往下凹陷，具备的五官
在你放弃俯视，老年人就会唤醒
睡意

这个家是悲哀的
蒙茸的灌木林后，女人的脚裸
粘满青草
嗅树木的一只羊，摆动两角

轮回的马

安特鲁

有一回，我确信这树林不会有什么动静
原始的黑岩石
打小我就认可，戴胜鸟踱步到山底
然后，这被跨过的黄昏，正把一些树锁住
像青草寺的主持一样，毕生只和一朵人间的云贴紧
半透明的冰山下，我记得那些孤独由石头砌成
大门口那位沙弥，眯眼，他不堪提及的妻子挤着悲伤

轮回的马

礼物

就住在这里了。被年幼女儿称之为“松鼠”的屋子
几只斑鸠沿绒盒的边缘上来
无风，那种嘴唇凝固的烟云
升起在鼻孔与发髻间，看看吧，已到了隆冬季
星系具备了漂移，我预见它们的影响
水边房屋的顶上，我垫着脚尖一点点退出
随即门哐当一声，雪落在松篱
一个小祭司画下，薄雾中消隐的额头

轮回的马

洛瓦

这些都还未完全，赤金的建筑
蒙上晦暗。渔民们吃力地搬下一筐筐鲢鱼
远地来的商人，猛地用冷漠的语气
喷在他们艰涩的脸上
倚着枫树的旅人，赞叹泛着白浪的山梁
但这似乎不需要人抓住，一位爱做梦的眼睛如同湖水的女孩
她看见自己的父亲清除巉岩的危石
除了担忧，就是冰凉的字面上
表情烟熏后的教师

轮回的马

洛瓦

夏末制的牛车，这个月深陷淤泥
一个皮肤黝黑洛瓦人，正以第二种语言咒骂
那林中抑制怪物的阴影
他不能准确目睹，一只绿头猿人的生育

我们躺入的地方，是火光，生来就知道饿的男孩
把庇护的巢变成米罐
每天劳作植物的父亲的手，经历僵硬
新建的屋子外，树状的野兽望向小镇

轮回的马

扎普

扎普对我冷了，脸上有雾的人流
积着胡椒的气味
那个认识多年，来自球形小镇的老人
对每个观望者展出
残缺的牙齿
我几乎不感觉压抑。撩起的秃发上
许多事变得无用了
桉树林暗下来，一只刚刚咀嚼过淡水鱼的翼龙
张贴了各式各样的方言
我从房门上去细听
枝条褐色的距离上，作为记忆的茎芽
温和挟着需要涨破的微风

轮回的马

扎普

她想着星期天，淡褐色的溪流上
自从他结好草庐
一种旅行的单调就淋在土黄的细雨
林中的矮树丛，有重量的阔叶
交织着罩衣。粘滑的潜鱼正以冰凉的眼
转换变冷的午后

轮回的马

渣渣村

每片木卷上都留下一个
呆滞的眼神，“这个扎普人，小心他的腐肉”
他骑的矮种马，在杂树林永远要趔趄一下

相信自己肥胖的妻子，像来自西南小镇的瓷器
精致如鹌鹑的细足
但散发的味道，却是腥涩
她始终停留女人以前

我梦见的还是鲢鱼
水底的淤泥下，带着绝望心去吞噬同伴
“我的家族，你是听说过的
是骨骼粗大的鼹鼠”

轮回的马

苏雄

一列货车停下来，对面，是阿拉木岬村
一只不害怕行人的野雉，隐身那些粗脸的古彝人的泥房
有谁知道呢，一种生来的放逐
用形似褐色的荆叶遮住，当安静，在冰凉的碳石上
我就看见，父亲诞生前，一只四足的鲢鱼
爬过沙地，从堆满柴火的石块
吸取死人的悲伤和绝望。它走在河流的雾霭里
两个狭窄的溪谷间，我们正被安慰着，并不愿意睡去

轮回的马

曲木

考虑到这里的苇丛，我似乎从未亲眼目睹
那些鹈鹕，持续性的降落，潜入
和在白的“稳定”的茎上，束紧了细腿

一个带腥味的早晨，堆满柴枝的院落
家犬蹲在冰凉的地面
它聆听到潺潺的河水，雾里的野鸡的窸窣声

我将在一个多巉岩的镇子，如何活去多年
并忍受作为外地人的孤僻
那些孩子滚着以前就玩的铁环，丝毫不在意身边的老人
分解成盐和磷粉

轮回的马

洛木

我在那里开了一道门，有人深深进入
雪粒上的苇叶
闪耀出山峦，清刷后的本体

你小睡了会儿，水面下的根系
直直地绞着，好几个钟头它们的颜色柔白到包裹
触摸枞树的手臂

轮回的马

瓦吉姆

绕不过的报恩路，黑脸人指点看
那儿以前冒出一座木桥，现在代替它的是落满腥涩物的石子路
之后，四面的山形如古翼龙宽厚的羽翼
低低下来，在我需要修缮的窗台上
收拢成雾气

这使我显得含糊，连带我身边酗酒的人
粗鲁地跨过一个丰腴的阿米子
榕树的根系，抛下不需要书写的彝文
我时常吃惊这种幻觉，覆霜的树叶，铁路边钩子般的残月
以及荒废多年的看守所
我呆了十年的脸，被看成敌意
降下野合的灌木丛，“冲撞”弥补发黄的被子

猎手提上裤子，在岩壁密集出蜂窝
我称之为“生涯”，口音形成融雪的撒落
这些，我并非传承的亲戚，仅有一个音讯：
外地人，你吃不了的鱼
腋下夹着水草味

轮回的马

故里

我肯定希望你还在这里，从曲洛子庭院前行三十余里
就是我们俗称的“野猪林”
由石头构成的镇子，填着成人礼

我看到我的阴茎，因抚摸而通红
祭师，想法嫁接木槿
冰冷的枝条，一个女童，跃出蕊外
悲催变得无趣了，每个无法触及的形态
被树的根系刺过

埃及的黑麦已经播撒了几遍，那些酒窖
存放一堆堆陶土
我准确预报的天气，阴晴，不定
透凉的溪水，使得两边的植物稀疏
那些常在里面昏睡的人
呼吸贴在交错的阴沉木上

轮回的马

繁杂

在斯斯足，每头的太阳都会准时升起
从鹰涧的小块三角镇
我面对的是，老式的木梯楼房
一心想要嫁到外地的女性，采集着葛根。挤出的影子
多像笑容

卷着围巾瘦小的躯体，连到休渔期的溪流
我坐等到鲢鱼肥硕，玩扑克的人群后
植物显出幽暗，羊畏缩此地带刺的铁蕨叶

你看她主动，用蹩脚的汉语
发出成年第一次潮水的惊恐，两个白昼
切割的旱芦苇，提炼裙琚下硬质的纤维

轮回的马

依地

这只狗老了，在新建的棚屋
接受着花粉，那些生有邪灵的眼的黑鸦
都没让它“嗖”地跳起来

我们在等雾，翻过这个村口
拎着装鲢鱼的桶子，他们完成的习俗后
就开始潜泳
直到要娶的新娘子，头顶盘满银饰品

我的父亲用上老年人的语气
一匹依地年轻的土狼，在他的床边不安嗅他的气味

轮回的马

青炎

显然，我对白色还有一层更赫然的表达
在依地，父亲整天都会陷入回忆
比如，那只精瘦的鲢鱼
如何脱逃干涸？洛瓦人又如何睡去，枯竭了原木的山体
还能激起漫长的幽寂？

这里面有多长时日，一粒占据我们悲哀的罂粟籽
在某个精心伪装的沟壑
艳丽得使被贩卖的妻子更加凄然
她暂时受到麻醉后涌起的明亮

一户盛开蓝楹花的庭院
门缓慢移动，光翳翳在一个人的脸上
那儿不缺石头，契约，和鞑靼区蜂鸟细微的鸣声

轮回的马

混杂

我知晓你的幻象，这是我悲哀的
一片油松林，你想有一滴小火苗，在松鼠的长尾上
但你痛惜纵火的皮毛
有一层黯淡的褐色

溪水漂流更古老的夜航船
小手指轻轻一弹，月下的山体
显出雨清洗后干净的样子
每支蜡烛，都会在坡顶
依次排列庙宇的形状，那时，鲢鱼跃起
奶白的腹部吸收所有声音

一只红腹锦鸡是迟疑的，它在你的手心
啄到由时间构成的静态舞蹈

轮回的马

米易

穿行面膜的树林，稀疏的草坡下面
古老的玗场堆集起土豆。一个贩卖者
一直在用空水瓶，接着沙沙的雨

我的眼睛停留她呆过的镇子，一只雄野雉
绕着脚下的红土
需要练习的方言，挤压屋子的木架

那些垂挂绿瓜的悬崖
被我们静听到的寂静和冷漠
那些比旅行包小得多的孩子
衬着河流的灰暗

轮回的马

雨后

斯斯足的地面泥滑起来
前行是真够艰难了
这一路的墙角，堆着土豆和洋葱混炒的气味

这和你以往的家一样
只是这多了无法清洗的污痕
一个又一个亲人离世，你想过他们
从两片叶子间，看见野箘滋生
群群野雉，满足了异族人的需求

有人列出旅行的路线，斯斯足标记为水域
婀娜的云下，鲢鱼跃出
完美的青黑的脊背

安静的茶肆，一个伙计做完他做的一切
看他的父亲褪色在一把躺椅上
直至光秃起来

轮回的马

雨中

三公里的水泽，我们划船在幽暗中
一尾鲢鱼跃出
树的阴影，脸谱上古老的油彩

那是没有记忆了，性凉的蒲公英，缩回枯萎的茎
你开始被自己眼泪吓了一跳
那里一道小门开了
躲在肌肤里的老人，正窥视吞下的雨露

一罐祖传的调羹下的池塘，我们的身子幽香起来
那位女祭司，伸出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