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译阿米亥诗十首

轮回的马

译者：Ludlow

无嫁资的新娘


那无嫁资的新娘有深深的肚脐
在她褐色的腹部。一个小洞
留给食物和水，留给鸟儿。

啊，是，是这有大臀部的新娘
自她赤裸沐浴的梦想
和肥胖中惊醒
如苏珊娜和长老们那样。*

啊，是，这是这生着雀斑的
严肃女孩。上嘴唇把自己
推到下唇上是什么意思呢！
黑暗的饮和笑，
我的小甜兽，莫妮卡。

而她有钢铁的心愿
在柔软而受宠的身体中：
她为自己备上了
何等可怖的血浴，
何等可怖的罗马竞技场涌着血。

*见《但以理书》



我父母的迁徙


而我父母的迁徙并未休止于我。
我的血依旧撼它的墙。
那是它定居后的碗。
而我父母的迁徙并未休止于我。
持续在石上盘旋。
泥土忘了行人的脚步。
一种糟糕的命运。夜半后谈话的残余。
一种完成，一种消退。夜晚提醒
白天忘记。
我长看向广大沙漠的眼睛
稍安。一个女人。一套从未被人
完全阐释的游戏规则。痛苦与重量的律法。

甚至现在我的心
依旧只过一种与日常之爱
同在的赤裸生活。
我迁徙中的父母。
在那我永被弃养的十字路。
要死太年轻了，玩耍又太老。
一副躯体中
矿工的疲惫
采石场的空荡。
未来的考古学
将有之物的博物馆。
而我父母的迁徙并未休止于我，
为我那永远如船的
我在房子间的沉默
我自苦味的人群中学会了苦味的语言。

而我的血管、我的筋腱
已是我永不会解开的绳结。
最后到来的，是我的
死亡
和我父母迁徙的终点。



市长


可悲啊
做耶路撒冷的市长。
可怕啊
人怎能做一个如此城市的市长？

他对她做什么？
他将建筑、建筑、建筑。

而夜晚
四围山丘的石头
将朝那些石头房屋
匍匐而下，
如狼群到来
对那早已
做了人类奴儿的狗嚎叫。



A.G之死


一个半小时前
我止住了哭。
现在奇异而安静
如夜晚的工厂。

我想要鼓吹
你的死。
我自别的信件
筛出你的
留给生命——不太长
可能也不更好。
我将天空拽下到我眼前，
如近视的某人，
读。

我无法理解在你死在伦敦
在雾中，
正如我无法理解
我的一生，在此处亮光下。



我走过我曾居住的房子


我走过我曾居住的房子：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仍在那彼此低语。
许多年随着
亮了又熄又亮的楼梯灯
安静的嗡声过去了。

钥匙孔像个小伤口
血从那里全漏了出去。而里面
人像死了一样白。

我想再次站着就像我
曾在门廊里将我的初恋抱了整晚。
当我们在黎明离开，房子
开始溃散接着是这座城接着是
全世界。

我想再次被期望充满
直至黑暗烙上的印记显在我皮肤上。

我想再次被生命之书
写在里面，写在每一天
直至那写作的手感到疼痛。



夏日中间一阵雨味


夏日中间一阵雨味：
一种过去所是的记忆和将来会是的预言。
但夏日中间是空的。

如你在长久寻觅后
找到一个走失的孩子
找到他的喜悦消除了愤怒
而升起的愤怒毁了这喜悦，

或如摔门的声响
某时当人们已离开，

或如一个男人为挨打拿出一张女人的照片
而非票据。
他被放了进来。



雅各与天使*


将将黎明前她叹息并那样
拥住他，击败他。
而他那样拥住她，击败她，
他俩知道一次拥抱
招来死亡。
他们一致不带姓名地做。

而在第一道光下
他看见她的身体，
昨日，泳衣罩住的地方
仍留着白色。

接着有人从上面叫她，
两次。
以一种你叫园中玩耍的
小女孩的方式。
他就知道了她的名字；许她离开。

*见《创世纪》



母亲曾对我说


母亲曾对我说
别在房间同花睡一起。
在那之后我没和花睡一起过。
我独自睡，没有它们。

曾有许多花儿。
但我时间从来不够。
而我爱的人已开始将自己推出
我的生活，如舟
离岸。

我母亲说
别和花睡一起。
你不会睡。
你不会睡，我童年的母亲。

那当他们将我拽出学校时
我攥住的栏杆
烧毁很久了。
但我的手，攥着，
依旧
攥着。



我父亲的纪念日


在我父亲的纪念日
我去看望他的同伴——
那些与他葬在一排的，
他生命的毕业班。

我已记住他们大多数的名字，
如一父母自学校接走
他的小儿子，和他的全部朋友。

我父亲仍爱我，而我
一直爱他，因此我不哭。
但为了正视这个地方
借着毗邻坟墓的帮助
我已在我眼中点一场哭——
一个孩子的。“我们的小约西，
死在四岁。”



我女儿出生的那天没人死去


我女儿出生的那天没有一个人
死在医院，而在入口大门上
标牌写着：“今日牧师*可以入内。”
这是一年里最长的一天。
怀着极大的喜悦
我和朋友开车去了沙尔哈盖的山区。

我们看见光秃的病松，除了大量松果没什么在上面。兹维说将死的树比健康的产更多松果。我说这是一首诗而你没意识到。尽管你是从事精准科学的人，你也创作了一首诗。他答道：你呢，尽管你是从事梦想的人，你创造了一个准确的小女孩和她一生所需的精密仪器。

*kohanim，犹太教牧师，不可接触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