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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西莫多诗选

夸西莫多诗选

萨瓦多尔·夸西莫多(Salvatore Quasimodo,1901-1968),意大利诗人。诗歌语言简练,明净,抒情低徊沉吟,写景瑰奇独特。。主要作品有诗集《水与土》、《消逝的笛音》和《日复一日》等。1959年,因为"由于他的抒情诗,以古典的火焰表达了我们这个时代中,生命的悲剧性体验"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你的影子融化了,
我的幻影也仿佛夭亡,
阿纳波河蔚蓝、清凉的流水
微微颤动,又似乎破碎,
三月明净的月光
沐浴着翠青的草儿,抖擞翅胯
催动我返归故乡。

我岂只为影子而活着,
大地、阳光和甘甜的泉水
为你滋润青青的枝叶,
而我憔悴了,俯下身去——
迎面砰然撞着你的躯体。

(吕同六 译)


镜子

残折的树干
吐出茸茸的娇蕊,
一蓬比芳草更鲜嫩的翠绿
令心魂陶醉,
树干仿佛已经死去,
倒向一泓浊水。
周遭的一切
全把奇迹向我纷呈;
我是那粒粒水珠
从飞云中抖落,
在溪流中映照
今日分外清明的天宇,
我是那冲破树壳
今夜却消隐无踪的翠绿。

(吕同六 译)


死水

偌大的一池沤物的死水
——沼泽的幻梦,
电闪中忽而青紫,忽而惨白
酷似我的一颗心。
四周的白杨和冬青黯淡无神
树叶和果子也昏昏沉沉,
西南风阵阵呼啸而过
泛起条条阴沉的皱纹。
我的心,恍如回忆
在水中释放出层层涟漪
缓缓蠕动,而后泯灭:
死水犹如你的亲姐妹。

(吕同六 译)


你呼唤着一个生命

优伤,爱的劳作,
你呼唤着一个生命,
它的内心深深镌刻着
蓝天和花园的姓名。
我的血肉之躯
或许竟是恶的赠品。

(吕同六 译)


清澈的海滩

我这个凡人的生命
多么酷似你,清澈的海滩,
你引来卵石、阳光,
让喷涌的浪花
演奏出与幽微的和风
不和谐的音乐。
倘使你唤醒我,
我倾心谛听你,
每一瞬间的停歇
是无垠的天宇,令我心旷神怡
是清爽的夜幕下
树木的宁静。

(吕同六 译)


大地

夜晚,
静谧的阴影,
万物在你的摇篮里
安息。
驾乘轻柔的晓风,
我在你的怀抱中
翱翔。
迎着幽微的和风,
大海吮吸你的
芳香。
天边刚出现熹微的晨光,
亲人们走向海滩,
肩背鱼篓,
挂起满帆,
离别之歌在海面荡漾。
荒夷的山冈
吐出嫩草的平原
听任牲畜践踏、吞噬。
啊,大地
你的苦痛
怎不叫我碎了心肠!

(吕同六 译)

你呼唤着一个生命

优伤,爱的劳作,
你呼唤着一个生命,
它的内心深深镌刻着
蓝天和花园的姓名。
我的血肉之躯
或许竟是恶的赠品。

(吕同六 译)


胡同

你的声音几次三番呼唤我,
我不晓得,我的心湖里
流水和蓝天悄然苏醒:
太阳像透过网络
把斑驳的光投洒在你的墙上
几家店铺
静夜摇曳的灯光下
凉风与忧愁轻漾。
那另一个时代啊:
纺车在庭院嘎嘎作响,
狗崽和孩子们的嗷嗷哭泣
在夜空流荡。
胡同里的房屋
排成一座十字架,
它们发出胆怯的呼叫
却不晓得
这是孤寂在黑暗中的恐慌。

(吕同六 译)


夜鸟的巢儿

山巅
有一棵肩高的松树,
扭曲的树于
仿佛弯弯的长弓
俯身谛听深渊的
呢喃细语。
夜鸟
在树上做巢栖息,
扑棱棱地
一阵翅翼的拍打声
惊破幽寂的长夜。
我的心
在黑暗中惆怅迷乱,
它也有自己的
巢儿和声音;
同样在谛听
长夜的抒情。

(吕同六 译)


歌的诞生

一泓清泉,
又一片彩霞喷涌,
树叶吐出朵朵妖冶的火焰。
我仰卧在河边,
一座座小岛
一面面影与星的明镜。
我在你蓝色的胸怀里销魂荡魄,
往日的生活中
我从来不曾领略过快活。
我要重新获得你,
哪怕就是死亡,
然年轻孱弱的躯体充盈着
惆怅。

(吕同六 译)


致黑夜

从你的胎体里
负心的我呱呱坠地,
独自涕泣。
天神们和我
一道默默地行走,
万物敛气屏息,
千百种音响
化作浩渺的天穹的静默,
顽石的死寂。
你的亚当
并不明白,但心碎肠裂。

(吕同六 译)



温柔的秋,
我将你紧紧地搂抱,
我俯下身,用你清澈的潭水
滋润我的口唇,
蓝天、翠谷和树影
悄然地隐遁。
在坎坷的人生途程
我与你相偎相依,
在你的怀里
我消融,复苏。
造化的树上
哆嗦地飘落的枯叶,
在你的心地
重又获得生命的乳汁。

(吕同六 译)

天使

纯洁的天使美梦沉醉
在背阴的山坡
玫瑰丛中,
半侧着身子
柔腴的双手叠成十字。
我的声音惊醒了
她,
花儿般鲜艳的
腮颊,向我绽放
娇媚的笑容。
她歌喉婉转,
我的一颗心抨然悸动
天空露出青色的曙光。
天使是我的,
我占有了她——冷冰冰地。

(吕同六 译)

我染上了重病

朽树的根发出
感激的叹息;
我深深染上了重病,
让我脱胎换骨吧,
哪怕皮肉受尽煎熬。

(吕同六 译)

阿波罗

群山黯然失神
沉入阴森的梦境。
韶华与死亡
一起降生,啊,阿波罗;
我却依旧举止迟钝
负重着一颗失去记忆的心。
我向你伸出伤痕累累
失去和谐的双手,
可爱的毁灭者。

(吕同六 译)

死去的白鹭

翔落灼热的沼泽,
栽入虫豸糜集的污泥,我哀悼
死去的白鹭。
我跌入声与光的罗网;
被忘却的一声吟哦
沉没在渐次荒凉的
回声。
但愿有朝一日
在记忆中我尚未遗落
你的音容笑貌。

(吕同六 译)

失眠

鸟儿快乐的啼叫
刺破柳烟迷蒙,
树木把大海染得碧绿。
多不和谐啊。
时光撕碎了我心田生发的欢愉
落叶簌簌
载着它几多的回音。
我这个迷茫汉的爱
竟是失去情人的记忆,
蓝天在亡者身上烙下闪亮的印痕,
静穆的星斗坠入一湾碧水,
昏倦了,轻柔的雨丝,
歌声飘荡,在永恒的黑夜。

(吕同六 译)

我这个凡人的气息

腐朽的树上
妖魔喧嚣,
仲夏在蜜甜中酣眠,
蜥蜴沉睡于可怕的童年。
把我这个凡人的气息
赋予天神,
把我那颗沉落在黑魆魆囚室的心
用甘露洗涤。

(吕同六 译)

死亡的意识

碧树婆娑,
引发最美妙的乐音
领略雨露的情韵。
枝叶扶疏,
一缕柔婉的阳光
搂抱和煦的清风;
而我,受着爱的惊吓
坠入死亡的意识。

(吕同六 译)

柠檬树上的黑喜鹊

教堂前面的草坪上
孩子们围绕着我
随着音乐的节奏
脑袋轻轻摇晃
跳起欢乐的舞蹈。
——或许
这是生活的真正信号。
黑夜升起了
忧伤的帷幕,
溶溶的月光下
青翠的草地上
人影婆娑!
——回忆
仅仅带来短暂的梦想。
是苏醒的时候了,
大海的潮汐已在澎湃
这时光
已不再属于我,
只留下遥远的、
朦胧的幻影。
南方的风啊,
你舒发着柠檬花的芬芳
请吹散吧
那洒在安睡的孩子
裸露的身子上的月光,
把马驹带到
润湿的牧场,
掀起大海的波涛,
驭走笼罩树林的乌云。
白鹭飞向海面
懒懒地嗅着
灌木丛中的污秽;
柠檬树上
黑喜鹊一声长鸣。

(吕同六 译)

黎明

夜尽了
如盘的秋月
融入薄薄的熹微,
沉落在一泓泉水。
这里的九月
是一幅明丽的画卷,
晶莹莹的草地滴翠
恰似南国故乡
撩人的早春。
我和朋友们别离,
捧掬我的一颗心
埋藏于古老的石墙里,
孤寂地陪伴你。
你,
却比皎月更遥远——
曙色已经鲜明
石板上马蹄声声!

(吕同六 译)

高高的风帆

鸟儿翔落在我的屋旁
痛苦之树上,将树叶轻轻摇晃,
(这是一只猫头鹰
夜阑人静时分栖树筑巢)
我抬头遥望月亮,
憋见一叶高高的风帆。
岛脚下的海水饱含苦味,
陆地迤俪远去,无边无涯,
低低的柠檬树环绕着避风港,
贝壳攀附礁石岩壁,熠熠闪亮。
心爱的人怀抱我的幼孩,
心潮似海水般荡漾。
我对她说:“我疲倦了
因为那应和着桨橹的节奏拍打的翅膀,
因为那挟着明月清辉的微风吹进芦苇时
猫头鹰发出的凄厉的呼号。
我要出走了,
远远离开这座海岛。”
她回答我:“啊,亲爱的,
一切都已太晚,让我们留下吧。”
于是我静静地谛听
那澎湃的潮音的起落,
那催动高高的帆舟的海风
把这喧哗声频频传送。

(吕同六 译)


小花要飞走了

我对我的生命一无所知
昏暗、枯涩的血液。
我不晓得
我爱过谁,现在又爱着谁,
如今我在这里瑟瑟蜷缩,
迎着三月的淫风
指陈似已明朗的时光的堕落。
小花要飞走了
从枝丫摇落。
我耐心等待
她的执著的飞航。

(吕同六 译)

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罪恶的言语,
淋漓的鲜血,
光闪闪的金子。
我识别了你们,我的同类,
人世间的恶魔哟。
你们吞噬了慈悲,
践踏了基督的遗训。
我再也不能重归我的乡土。
筑起我们的坟茔吧,
在海滨,在炮弹撕裂的田畴,
但是,没有一块墓碑铭刻勇上的名字。
死神不止一次捉弄我们,
树叶瑟瑟地作响,凄凄切切,
东南风掠过荒寒的野地,
大鹢从沼泽腾起,飞向云霄。

(吕同六 译)

冬夜

又是一个冬夜,
幽暗的乡村钟楼
消融了隐隐的夜声
——乌云低沉
遮没了河水,
鲜花和草丛。
啊,朋友
你的心破碎了:
茫茫的原野
再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你在这里默默地洒泪
哀悼你的大地,
你把绣花的手绢
紧紧地咬啮:
别惊醒他啊,朋友
冰冷的洞穴里
赤着脚丫的少年
在你的身旁长眠。
没有谁
向我们回忆母亲,

没有谁
向我们诉说故乡的梦境。

(吕同六 译)

米兰,1945年8月

可怜的手,
你徒然在尘埃中摸索—
城市已经死亡了。
它是一座死城啊:
纳维利奥河畔
响过了最后一声爆炸。
黄莺从教堂
高高的天线上坠落,
带走了日落前婉转的歌喉。
请别在院子里挖掘水井了——
生者再也不觉得干渴。
请别触动死者,
他们沾满鲜血,又浑身浮肿;
让他们安息吧,
在他们家园的土地上:
城市已经死亡了,己经死亡!

(吕同六 译)

也许是墓志铭

这儿远离人世,
太阳照耀你的卷发,
又映出蜜一般的光泽。
树上夏日的最后蝉鸣
把我们一声声唤醒。
伦巴第原野上
滚过汽笛沉重的警报。
啊,被空气灼热的声音,
你们渴求什么?
大地上又一缕忧思升起。

(吕同六 译)

南方哀思

月亮鲜红,
白雪漫漫。
习习寒风中,
一张女子苍白的面容。
我的一颗紧皱的心啊,
如今,留下了
在这北国雾霭迷蒙的
流水,草丛。
我淡忘了
南方的大海,
西西里牧人吹奏的
低沉幽婉的海螺,
公路上大车
悠远的辚辚声。
我淡忘了
草原上缥缈的紫烟里
巍颤颤的角豆树果,
迁徙的白鹭和天鹅
在伦巴第青翠的田野,
河流上的掠翅。
可是,沦落天涯的人,
故乡啊,朝朝暮暮萦绕梦魂。
——我再也不能
重返遥远的南方。
啊,南方倦乏了,
竟然没有力量
把它的死者的遗体
送往瘴气封闭的沼泽埋葬。
南方倦乏了,
因为孤独和锁链。
南方倦乏了
因为过多的忧愤,
在它的深井里
凝结了诅咒的回声。
井水殷红,
故乡心灵的血的喷涌啊。
南方的儿子
骑着他们的马出走了,
繁星的清辉
温暖着徘徊山冈的身影
牧场边相思树的花儿
安抚难忍的饥馑。
热血浸濡相思树,
相思树的花儿分外红艳,
分外红艳。
——我再也不能
重返遥远的南方。
寒冬的长夜
仍然笼罩着我们。
亲爱的人啊,
我向你奉献
一腔脉脉温情与沉沉悲哀
和荒唐地交融的乡愁,
失去了爱恋
却又充溢着爱的痴情。

(吕同六 译)

几乎是一首情歌

向日葵向西方仰着笑靥
目送白昼急速地沉落,
夏日的热浪蒸腾而上,
叫树叶和烟缕俯首折腰,
天穹最后一次的奕容
卷走了萦绕的霓衣云裳
和震耳欲聋的雷鸣电闪。
亲爱的,已是几多岁月,
纳维利奥河畔葳蕤多姿的树莽
又一次挽留了我们。
然而,这时日永远属于我们,
那太阳也永恒地运行
带着她脉脉温情的光晕。
我再也没有回忆,
也不再情愿眷恋往昔;
回忆溯源于死亡,
生活却永远无休无尽。
每一个晨昏全属于我们。
倘若有那么一天
时光停止了运行,
你和我飘然远去
纵然我们觉得为时已晚。
在纳维利奥河畔
我们仿佛又回返孩提时代,
双脚打水戏耍,
凝望着潺潺流水,
娇嫩的枝叶
在绿波中黯然荡漾。
一位旅人默默走过我们身旁,
手中不是握着一柄匕首,
却是一束灿然盛开的天竺花。

(吕同六 译)

虚假的绿与真实的绿

你不再怀着一颗抨然悸动的心
把我等待。
如今你可凝望着忧患
这再也无关紧要,
世间依旧是那样凄凉、艰难,
飒飒的落叶
蓦然叩击你的长棂,
窗外两片游云浮翔。
我忘怀不了莞尔的微笑,
暗蓝色的长裙,
棕红色的秀发
天鹅绒般温柔地
披散在肩膀上,
还有你那姣美的容颜
在银光粼粼的水面荡漾。
悠悠震颤,疏阔的黄叶,
灰褐色的飞鸟。
几片叶子从枝丫摇落
纷乱地飞舞,
四月虚假的绿与真实的绿
万紫千红中多么可笑。
而你?已不复绽露花的欢颜,
已不复在冥冥梦幻中闪现,
啊,你果真再也不用少女般的明眸
再也不用纤细的柔手
寻觅我的脸庞?
我抒写情意饱蘸的日记,
寄托纯贞的痴念,
我向着广袤无垠的碧空
一颗奇特的
同多赛的时运搏斗的心灵
发出阵阵呐喊。

(吕同六 译)

乐土

我久已渴望向你吐露爱的誓言,
兴许,它们是朝朝暮暮念叨
而又瞬息即逝的言语,
记忆畏惧它们,
使不可阻隔的信号
招致心灵的怨恨。
兴许纷乱的思绪
窒息了我的爱的誓言;
兴许对粗暴的回声的忌惮
使缠绵的山盟海誓
显得愈加脆弱、含混。
兴许,这些柔情蜜意的语
蕴含着难以捉摸的讥诮,
恩断义绝的薄情;
兴许还有我乖谬的命运的捉弄,
啊,我的心上人。
兴许,未来向你投射的光明,
使这些言语黯然失色,
而我的未来
再也不能把朦胧的爱来召唤、〕
爱在嘤嘤哭泣
为了同乐土的骤然分离,
为了美,我的心上人。

(吕同六 译)

我什么也没有失去

我依旧留在这儿,
太阳在我的背后升起
犹如一头猫头鹰,
大地在你的喉管中
把我的声音播送。
煌煌的白日
再现在重见光明的眼前。
我什么也没有失去。
失去意味着向远方的绮霞走去
沿着潺潺流动的梦幻,
黄叶洒满一江流水。

(吕同六 译)

鲜花与白杨

我的影子显现在又一家医院的墙上,
床头的鲜花
花园里的梧桐与白杨
伴随我消磨长夜茫茫,
猝然凋落了,挂满白霜的黄叶。
爱尔兰的修女们。
绝然不愿谈论死亡
她们有天赋的青春和高雅,
举止似春风般婀娜潇洒,
誓愿因虔诚的祈祷而愈加纯贞。
我多么像一个流浪人
裹一身戎甲
安然地守护大地。
兴许我就要溘然长逝,
但我乐意聆听
从来不曾理会的生命的真谛,
乐意求索生活的哲理。
诚然我不能挣脱死亡,
我却忠诚于生,忠诚于死,
用我的灵魂,用我的肉体,
不管出现怎样的情况。
时常有什么东西超越我,
如今多么需要坚韧不拔,
啊,苟且偷生,死亡,
寻求它们之间的差异,
该是何等的荒唐。

(吕同六 译)

莫名的悲伤

田野上满是白色黑色的根芽
飘逸着令人悸动的芳香,
蚯蚓和流水把土地一遍遍耕耘。
一缕莫名的悲伤
隐隐骚动在我的心房。
死亡并非我惟一的归宿,
不止一次,我的心头,
体验到泥土和青草的分量。

(吕同六 译)

雨洒落过来了

雨向着我们洒落过来了,
扫击静静的天空。
燕子掠着伦巴第面上
惨白的雨点飞翔,
像海鸥追逐游玩的小鱼;
从菜园那边飘来干草的清香。
又一个虚度的年华,
没有一声悲叹,没有一声笑语
击碎时光的锁链。

(吕同六 译)

瞬息间是夜晚

每一个人
偎依着大地的胸怀
孤寂地裸露在阳光之下:
瞬息间是夜晚。

(吕同六 译)



对你的爱,
怎能叫我不忧伤,
我的家乡?

桔花
或许夹竹桃
清幽的芬芳
在夜空微微荡漾。

一湾碧蓝的流水
催动悄然东去的玫瑰,
落花轻舐堤岸
在谧静的海湾低回。

我依稀回到你的怀抱
街头隐隐流来
温柔而羞涩的声音
呼唤我弹拨诗人的弦琴,
我茫茫然
这似乎是童年
又仿佛是爱情。

一腔乡思
蓦然翩飞,
我赶忙潜进
留不住的迢遥往事。

(吕同六 译)

我失落了一切

另一种生活接待了我:
陌生人中的落寞,
些许的面包。
我失落了一切,
失落了美和爱,
却拣得欺骗,
还有惆怅。

(吕同六 译)

我这个游子

啊,我又回到静寂的广场:
你的孤独的阳台上
一面早已悬挂的节日彩旗飘扬。
“请出来吧。”我轻声喊你。
多么希望奇迹显现,
但唯有从荒废的石洞传来的回音。
我沉酣于这无声的呼唤,
消失的人儿再也不答应!
人去楼空啊,
再也听不见你对我这个游子的问候。
欢乐从来不能出现两次。
落日的余晖洒向松林
仿佛海涛的波光。
荡漾的大海也只是幻影。

我的故乡在南方
多么遥远,
眼泪和悲愁
炽热了它。
在那里,妇女们披着围巾,
站在门槛上,
悄悄地谈论死亡。

(吕同六 译)

柳树上的竖琴

我们怎能歌唱?
当侵略者的铁蹄
踏在我们的心上,
烈士们的尸体
横卧在广场。
冰雪淹没的草地,
无辜的孩子们
悲伤地哭泣,
善良的母亲
扑向钉在电线杆上的儿子
恐怖地哀号?

柳树枝头
我们的竖琴
高高地悬吊着。
在凄凉的晚风中
忧伤地摆动。

(吕同六 译)

海涛

多少个夜晚
我听到大海的轻涛细浪
拍打柔和的海滩,
抒出了一阵阵温情的
软声款语。
仿佛从消逝的岁月里
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
掠过我的记忆的脑海
发出袅袅不断的 回音。
仿佛海鸥
悠长低回的啼声;
或许是
鸟儿向平原飞翔
迎接满施的春光
婉转的欢唱。


与我——
在那难忘的年月
伴随这海涛的悄声碎语
曾是何等亲密相爱。

啊,我多么希望
我的怀念的回音
象这茫茫黑夜里
大海的轻波细浪
飘然来到你的身旁。

(吕同六 译)

素白的衣裙

你低下了头,凝眸注视我
身着一件素白的衣裙,
左肩下襟怀敞开
微露你的酥胸。
一束光芒沐浴着我,
悠悠颤栗,流荡在你光裸的臂弯。
我重新见到了你。
多么含糊、急促,你的言语,
你把一颗心安置于
人生的天平——
生活和竞技场何其相近。
风萧萧
掠过漫漫的大道
在三月的静夜,
唤醒我们这班陌生人
好像生平头一遭。

(吕同六 译)

古老的冬天

在半明不暗的火光中,
你那纤巧的双手我渴望一见,
它们散发橡木和玫瑰的味儿,
也有死亡的气息。古老的冬天。

鸟儿寻找谷粒,
转眼间披上雪花,
于是就有这样的话:
少许阳光,一个天使的光圈,
还有雾,还有树,
还有我们——清晨空气的产物。

(钱鸿嘉 译)

廷达里的风

廷达里,我知道
在开阔的山峦之间,你是
那么温柔可爱。山峦下面
是上帝妩媚的小岛,
小岛周围流水潺潺,
今天,你震撼了我,
在我的心里俯下身子。

我登上山巅和悬崖峭壁
一心想领受松树上的风,
而快乐地伴随我的一群生物,
此刻却离开我,飞向空中,
——声音和爱情的波浪,
你把我紧紧抓住,
使我难以脱身,
而我所恐惧的
是阴影和寂静。
这些隐蔽的地方
一度曾甜蜜无比
——心灵已经死亡。

我每天深入,那块
你不熟悉的土地,对于它,
我还用隐秘的声音哺育,
在玻璃窗上
另一种光披着夜服
把你显现。
喜悦栖息在
你的怀里,
可那喜悦已不属于我。

流放是严酷的。
我本来在你那里
追求和谐宁静的生活
可今天,这种追求
正变成临死前过早的焦虑,
一点一滴的爱情
都能抵御忧愁的侵袭。
黑暗中,响起了默默的脚步,
在那里,你安排我
把苦涩的面包咬碎。

廷达里,安静地回来吧,
亲爱的朋友,
把我唤醒吧,
这样我就能
离开山岩,登向天空,
对于那不知道
什么样深沉的风儿
把我四处寻找的人,
我却假装出
惶惶不安的恐惧神情。

(钱鸿嘉 译)

消逝的笛音

贪婪的痛苦啊,在我
渴求孤独的时刻,
别急于送来你的礼品。
冷冰冰的笛音,重新吹出
常青树叶的欢欣。它使我
失去记忆;欢乐没有我的份。
夜晚降临在我的心灵,
在我沾满杂草的手上,
水儿一滴滴流尽。
翅膀在朦胧的天际
振摆:心儿从一处飞向一处,
我这片土地却无法耕耘。
每天都是一堆废品。

(钱鸿嘉 译)



什么样深沉的风儿
把我四处寻找的人,
我却假装出
惶惶不安的恐惧神情。

(钱鸿嘉 译)

欢欣的模仿

树林使黄昏
更象被遗弃的地方,
你无精打采地
最后的脚步已经消失,
就象花朵很少长在
菩提树上,这是命运。

你追寻情感的动机
追寻你生命中沉默的经验。
镜中,时代对我显示
不同的运气。如今
美闪在别人的脸上,
我已经失去每一个
不该失去的事物
甚至在这残余的声音中
欢欣也是模仿

(赵小克 译)

鲜花已经逝去

我不了解我的生命
幽暗单调的血统。
我不知受过谁,爱着谁
如今——萎缩在我的四肢里
在三月里衰竭的风中
我列出一串不吉利的解惑的日子。

鲜花已经逝去
从枝上飞去,而我等着
它不倦的头也不回的飞行。

(赵小克 译)

现在天已破晓

夜已过去,月亮
静静溶进水波里,
落进河水里。
九月就在这朴素的
土地上,翠绿的草原
象春天南方的山谷。
我已离开伙伴
把心深深藏在旧墙内,
独自静静地想念你。
你现在比月亮还遥远,
现在天已破晓
马蹄正在踢着石头!

(赵小克 译)

语言

你笑我为了诗而变得消瘦,
山峦和天空,碧绿的篱笆
包围着我,飒飒的榆树
还有抖动的水声;
我让行云和光线
加深彩色
欺骗我的青春。

我深深了解你。你
心中的一切都已迷失。
你美丽地挺着的乳房,
并在温柔的动作中
胆怯地扩张自己
然后在和谐的造形中,
你又降在十个海螺贝壳的脚边。

但如果我要你,瞧吧!
你也是我和伤心的语言。
我心爱的,我在这里悲伤
依然活着,但很孤独。

(赵小克 译)

在海边

还是那样,那一天
帆船倾斜的海水离我们逝去。

树林抛弃了我们,屋上
好象还飘着炊烟
假日的海边
还有旗子在翻卷鸣叫
象匹匹小马。

当岁月遗失,你扬起
高高的山岭般平静的声音
你仍然象静止的叶子一样
悄悄地思念

不再酿蜜的蜜蜂
轻轻叼起谷粒
鲜艳的星光已经褪色

在河里,水轮转着
溅起水花,搅起山谷的空虚
性别吸引着,返老还童。

我屈服于血液,
山崖鲜活灿烂,
可声音象悲伤的奴隶
胸中发出的叹息
我的一切都已失去。

在我岛上的北方和东方,
有着心爱的石头和水
升起的风:春天
掘开了苏亚比安的墓
花卉点缀着黄金。

永生象是虔诚
同样让人不耐心地
想起逃亡:
在崩溃的边缘
岩石总是在犹豫,
而根要对抗鼹鹿的牙齿。
在我的黄昏时分,
群鸟在尤加利树上
摇动着枯树的芳香。

这里秋天还在植物的
骨髓里;在大地的胎内
秋天孵育着石头;
长出的花穿过篱笆。
人们乐于回忆,多毛花冠
几乎成了人的温暖。

你听着,在幻想里微笑:
什么样的太阳润滑着
少女的发丝,无时无刻的阳光;
什么样的柔情欢欣和黑暗恐怖
以及挤出眼泪的驯良
在难堪的时间里重复,
但象秋天一样,
你的生命隐隐不见。

今夜,也是,掉进
斜坡的水里;水桶
滚在拂晓的井边。
窗外的树象是
花朵装饰的归航的船只。
爱人呵,
死亡离大地多遥远。

(赵小克 译)

恶魔之夜

普通的夜,在你的火焰里
我时时自娱
并在死者中徘徊

我看到男子
伏在心爱的人的胸前
倾听孩子的诞生
让孩子被世上承认
他扣住双手
双眼烧焦,还有他的心灵。

我爱过。冰冷的是
夜间生命的双手。
她在浩瀚的床上
收集峭壁的恐惧,
黎明时,我听到自己
让鸽子的翅膀拍醒。
然后,天空长出叶子
在她寂静的身上:
忧郁掀起海水。

我心爱的,我在这里悲伤
依然活着,但很孤独。

(赵小克 译)

海边游憩地

海边游憩地常常
闪烁着暗淡的星光,
硫黄色的蜂房在我头上
摇晃。

蜜蜂们的时光;而蜂蜜
在我的喉中
再次新鲜而喷香;
正午一只渡鸦徘徊
在灰色沙石上。

激动的空气:在这里太阳的宁静
教授着死亡,而夜
诉说着沙的
家园——已丧失。

(沈睿 译)

死者睁眼站立的地方

我们将跟随静寂的房屋,
那死者睁眼站立的地方
和孩子们,已使成人们
展开令他们悲伤的笑容,
而树枝拍打着无言的窗口
在子夜深处。

我们也将发出死者的声音,
如果我们曾经活过
或树林和群山的心
驱使我们进入河流,
使我们仅仅是梦。

(沈睿 译)

致大地

太阳迸发膨胀而进入睡眠,
群树恸哭;
爱冒险的晨曦
你在此,解缆,升帆,
而温暖的航海季节
将近临盆而骚动的海岸。

我在这里,懦弱,清醒,
怀着另一片大地
怀着歌声变幻无常的怜悯
爱在我心中发芽
在男人们的心,在死亡中。

我的悲伤长出了新绿,
但手空气似的
在你的枝桠上,
在把忧伤关在
女人的孤独中
但时间从未抚摸,
那使我变灰白的,剥掉我的树皮的一切。

在你身上我投入自己:教堂里的
冷静沉在心中:
天使赤裸的脚步
响起,在那里,在黑暗中。

(沈睿 译)

向雨祈祷

天空好闻的气味
带着绿意,
刚入黄昏的雨。

赤裸的声音,我倾听你:
在你身上,有皱纹的心怀着甜蜜的
第一批声音与避难的果实;
而你唤醒我,沉默的青春时代,
被另外的生命和每一个动作
被突然让黑暗说话和变形的
复活所惊喜。

以天国的虔诚,
以其光的虔诚,
以悬浮的水的虔诚;
以我们心的虔诚
以脉管裂开
在大地上的虔诚。

(沈睿 译)

雨与铁的色彩

你说:死亡,静寂,孤独
如爱、如生命。是
我们临时凑合的形象的词语。
风在每个清晨点起光明
季节装饰着雨与铁的色彩
越过岩石,越过
我们咒骂时哼哼低语。
真理仍在远方。
告诉我吧,人在十字架上裂开
你的双手染满厚重的血,
我将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现在,正是现在:就在另一阵风起之前,
另一阵寂静充满着眼睛,
在另一声铁锈繁茂之前。

(沈睿 译)

看见的,看不见的

看见的,看不见的
那赶大车的人在地平线上
在呼喊着的道路的手臂中,
回答着岛屿的声音。
我,也并不是漂浮着,
世界旋转着,我阅读
我的历史如一个守夜人
阅读雨的时辰。秘密拥有快乐的
页边的空白,陈述,难懂的吸引力。
我的生命——微笑着,我的路上的
残忍的栖息者们,我的风景——
在它们的门上没有把手。
我不为死亡作准备,
我了解事物的起源,
结局是一种表面罩在我的
阴影的侵入者的旅程上,
我不认识那阴影。

(沈睿 译)

一条空旷的拱廊

随着烟的咆哮,黄昏落下
落在大地的碎块上,猫头鹰
敲着“突”的声音,仅仅发出
寂静。而辽远,黑暗的岛屿
撞碎着海,撞击着沙滩
夜入侵了海螺的壳。你
度量着未来,开始
已经过去,分离——随着缓慢的
破裂——现在不在的一段时光。
当大海的泡沫卷绕起石头,
你失去的那冷淡的
从毁灭中流出的感觉。
而死亡死去,它不懂得
猫头鹰未唱出的歌,它想要
猎取爱情,继续
一条空旷的拱廊,揭示着
它的孤独。某人将要来。

(沈睿 译)

重归

诺沃那广场夜色茫茫,
我独自躺在石凳上,
双眸凝视疏密的群星,
忧郁的心寻觅安宁;
小时,我也曾在普拉达尼河滩,
观赏这闪烁的星星,
黑暗中把祷词诵吟。
踏着记忆的足迹,
我又回到阔别的故乡:
那薰衣草、桂竹、生姜,
依然晾晒在席上,
散发出一阵阵芳香。
我和你,妈妈,
坐在角落里,躲在荫影中,
我渴望把“浪子回头”的故事
轻轻读给您听;
这故事仿佛音乐的旋律
寸步不离,
默默地把我伴随,
纵然驱赶也徒劳、无用。

流失的童年一去不复返。
自由的道路向我召唤,
在黝黑的夜里我匆促离开家乡,
无暇安慰我慈爱的亲娘,
我怕拂晓时妈妈凄楚的眼泪。

啊,生活的道路,
赋我以诗和歌;
那丰满的麦穗,
那洁白的花朵点缀的橄榄园,
那浅蓝色的亚麻花、水仙花;
更有那西西里的夜,
乡间小道尘土飞扬,
辗转的车轮发出寂寞的音响,
赶车人悠然哼着小调,
摇曳不停的马灯啊,
它那暗弱的光,
犹如萤火虫闪烁的光亮。

(李国庆 译)

空间

相同的光把我关进
黑暗的中心,
我想逃但徒劳无用。
有时一个小孩在那儿歌唱,
那不是我的歌声;空间很小,
死去的天使在微笑。
我被粉碎,那是对大地的爱,
这爱深沉,尽管它能使水
星和光的深渊发出响声;
尽管它在等待,等待空空的天堂,
等待它的心灵和岩石的上苍。

(刘儒庭 译)

听到季节在空中飞翔

含混的笑切开你的嘴唇,
这使我心头充满痛苦,
成熟了的焦虑的回声复苏,
它的符号触到了
高兴的黑色血肉之躯。
听到季节在空中飞翔,
晨的赤裸,
短暂的光互相碰撞。
另一个太阳,从它来的是
这默默地讲到我的分量。

(刘儒庭 译)

如此清澈的夜从未战胜你

如此清澈的夜从未战胜你,
如果你向微笑开放并好像
所有的一切成为一架阶梯,
它深入到圆的梦中,
这梦随时在我心底。
关闭的房中的畏惧就是上帝,
那房里静静躺着一具尸体,
它是所有一切的圆心:
海、云、大风和宁静。
我投向大地,
在寂静中高声呼叫我的名字,
这就是我感到还活着的甜蜜。

(刘儒庭 译)

我贪婪地伸开我的手臂

上帝,我站在这里,如此消瘦,
弱不经风;路边的尘土,
风刚刚把它吹进你的赦免之中。
然而,如果我过去不能使自己消瘦,
远古的粗野之声仍然粗俗,
我贪婪地伸开我的手臂:
请给我痛苦,这正是日常的饭食。

(刘儒庭 译)

带来高深莫测的黑暗

你来到我的声音中:
我看到了宁静的光亮
降临到光线的阴影中
成为你头上的星云。
我吊在半空,天使和死人
拱上的空气莫不使我吃惊。
这声音不是我的;但我进入空间
它又重新出现,它在我心中震颤,
带来高深莫测的黑暗。

(刘儒庭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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