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一些词语是石头，
一些词语上长满了青苔。
月亮在杯中，
我在月光之外。
2007/2/10
《敬亭山》
默默坐着，鸟的影子飞过
手掌。我们需要抬头，
需要将眼睛变成湖水
上面，放养两只白天鹅
2007/4/19
《鹳雀楼》
梦里听自己耳语，面对一堵墙
或者，更坚固的风声
雾中，起床，折下一段柳枝
从蒲州，寄往陇西。
2007/4/19
《菩提寺》
在山里，如果你遇到一个男子
他自称王维，从唐朝来
请留住他，不远的渡口有他
找了一千年的船，到遥远的天竺去
2007/4/19
《木质汤勺》
二十六只鸟，
你是否愿意看清它外套下的羽毛。
黄房子，白皙火，木质汤勺，有重量的一截光，
我像一个早产儿，半梦半醒，对明净的世界不闻不问。
2007/2/10
《梦》
一场雨，
一个人影冲进身体。
芭蕉，合欢花，
蚂蚁搬家，背负木床和三只酒坛。
2007/3/3
《除夕前》
月光在头顶聚集，炮竹声响。
空气微震，烟尘浮动，掉下来一只崭新的绣花鞋。
另一只在唐朝，
握着它，清瘦的男子沿着高墙，细细寻向月和柳梢间的空白。
2007/2/17
《shooting star 》
未经修缮，雨水落下凌晨三点的写作，
另一个段落，我埋伏对话和讲方言的犬声。
孤独的人冲到戏台上，突兀凛冽，
一片虚影，我们何曾在纸上靠近过对方的身体？
2007/10/3
《图书馆》
两个词语之间，必隐匿着一只受伤的蚂蚁，
两本书之间，必有一个死去的人。
我们习惯了反叛和谋杀，
我们习惯了在夜深人静之时，为生者举行葬礼。
2007/11/5
《尤利西斯》
附近狐狸很多，它们是叼着雪茄的侦探，
在堤岸上，忧郁地抽烟，担心一些死去的鱼的灵魂就立在身后。
这大概就是生活，充满畏惧，缺失情节，却不断接近本质，
并且有一些零星的月光，像黑暗中一支乐队的演奏。
2007/12/23
《ONCE 》
致K
一种深意，一种优雅
生活的困惑，不会因为一个茶壶而解决
有些男人可以重读，有些女人令人心里安慰
我越过一个物体，我成为你吐掉果核后清脆的尾音。
2007/11/3
《平安经》
致中国
一串佛珠，
一只彩色的老虎。
所有词，都是粗暴的，
所有痛苦的，都如静物。
2007/10/23
《市场经济》
致邓小平
交换生活、鲤鱼和镜子
交换低矮的、需要革命的房子
交换时间和虚构的尘土
交换一枚，黑暗的词
2007/10/6
《盐官镇》
致M.Y.
夜半，坐火车去观潮，
光在水面运行，仿佛鳞片混合一些鱼的叫喊。
逆游，它们要在月光下回到堤岸，不能
陷入水草，不能被一只海蟹轻易就抓伤了灵魂。
2007/10/14
《风景》
致verlo
我梦见某处，风已经发生，无需太长的路途，
月光将使一丛栀子的阴影，变得洁净。
是的，就是这样，我在雾中等你，
我不介意参加完自己的葬礼，再步行回到这里。
2007/10/5
《shooting star 》
未经修缮，雨水落下凌晨三点的写作，
另一个段落，我埋伏对话和讲方言的犬声。
孤独的人冲到戏台上，突兀凛冽，
一片虚影，我们何曾在纸上靠近过对方的身体？
2007/10/3
《内景》
致T&M
有些风是用来纪念你的，
有些光已经进入我的身体，
窗台上的金子，那些渐渐趋于缓慢的事物，
它们静立，而我时刻准备与你，一起消失。
2008/4/1
《我对民主的不满》
我对民主的不满，就像
一只蜂鸟远远地，盯上了一枚怀孕的浆果。
在回来的路上，你冲我大声嚷嚷，我只是笑笑
我看见，天上有云，水里的鱼把云当作甜点或者晚餐。
2008/8/1
《鲜鱼市场》
鱼案一米见方，
上面有朱小超的生活，也曾
停留过绕过他老婆头顶的，一抹昏暗的阳光。
现在，老婆死了，苍蝇成了天天等着他收摊的那个人。
2007/11/6
《纪念碑》
灵魂的病，如同失控的一个谜团，
无法解释，也无法治愈，
扔掉香烟，他们说，诗人们不过是一场
运动之后，留下的一滩污渍。
2007/12/31
《悼念》
之一
上帝啊，那些劣质的光，伸向水面，
温顺的水银和安静的蟾蜍，蜷缩在混浊的泪里
是你选择了一面镜子，也是你
在破碎的山水之间，安排了这不遵命的风景。
之二
用低沉的喉音，让树木和灯在半空聚集，
让长颈鹿、狒狒和年幼的孩子，成为黑暗的死敌。
我将蓄上胡须，标记屋檐下刚刚消逝的春天，如果
月光迷人，相信你会在半夜从泥土里爬到一棵树末梢的风里。
2008/5/13-16
《重返狸猫坳》
收割后的稻田反复注满冬水，
伤愈的白鹭，不再借用悬在门厅里的蓑衣。
天色昏暗，孩童倦乏，对面山头上青色
的雪，此刻在灶膛里，噼啪作响
2009/2/2
《道德》
之一
将风围在脖颈上，
你不可再一次将我占有，
如果半夜敞开一扇收紧的镜子，
如果让全部干涸的词只和一枚葡萄放在一起。
之二
布里索东喊出声音来
肉体的胜利不能摹写，就安静地
打碎它。榕树上挂满细小的根，
在春天之后，女人的乳房就会获得充足的雨水。
《公园》
她抚摸我的身体，起点开始于那支点燃的香烟，
十五分钟后，她用力将它，熄灭。
我从嘴里吐出一些含混不清的月光，
然后低头，看身下疲惫的秋刀鱼，是否还能顺利地游回湖里。
2009/1/30
《在台北》
微光中，熄灭塔声，
轻轻舔破，蒙在眼前多年的雾，
没有蛇高高隆起的脊背，
岛屿模糊的轮廓，像水上飘来一块雕花的木床。
2009/2/16
《圆明园》
致Aro in peking
听大雪的命令，半夜里，从水面上出击，
俘获一些荷花，一只大鸟晦涩的惊鸣。
星空交叠，独自掘开堤岸，请求在月光的
反面，埋伏一朵低悬的云。
2008/7/18
《美人》
致Aro
一座正在诞生中的桥
荷在水面轻轻裂开，灵魂
一半向下，另一半早已触碰到了遥远的星辰。
有人必定常经过此处，他在幽暗的墙上，画满极轻、极轻的柳枝。
2008/7/28
《暧昧》
致TiWi
一段山脊，一截陡峭的雪，
被风折断的春天，他的骨头变成一些坚固的桥梁。
我们一直静默。你有高高的耳朵，
笼在你身上的灯光，像极了一群并不急于入水的青蛙。
2008/6/11
《流水》
之一
两年前过孤山，
童者答：上有佛龛老屋，如此而已。
于是，看云如水，水如云
山分解风，风侵没一排排柔软的树影。
之二
塔在远处，青而涩
仿佛一枚浆果，无人触碰，亦无法触及
你拥紧我，听舟中浅唱
荷花高过歌声，歌声高过你微微的唇印
之三
那，仿佛是远事了，
新鸟筑巢，人影错落，波光像散开的裙
安静的祷告并无佛祖细心回应，
道别，就是一点点死去。
之四
那一日，
秋气高爽，湖光阅尽，再无他求
从孤山上下来，
有人轻轻抹去，手上并不存在的苔迹。
2008/1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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